"老张，你那辆宝马咋换成电动车了？"菜市场口卖煎饼的老李叼着烟卷，眯眼瞅着邻居崭新的小电驴。老张把安全帽往车筐里一扔，笑得像刚出锅的油条："嗨，现在谁还比这个？俺家那口子说得对，钱揣兜里不咬手。"这话把旁边几个等公交的上班族都逗乐了，有个穿西装的年轻人低头看看自己分期买的劳力士，表盘映出张苦笑的脸。

银行柜台前总排队的王婶最近突然不来了。她家拆迁款到账那天，儿子撺掇着要加盟奶茶店，闺女想炒基金，老伴儿惦记着换套大房子。老太太攥着存折在客厅坐了一宿，第二天照旧拎着布口袋去早市砍价。"钱这东西啊，就跟腌酸菜似的，捂着才够味儿。"她挑着蔫了吧唧的菠菜跟摊主还价，眼角皱纹里藏着过来人的精明。隔壁单元炒股赔了六十万的老刘，现在见着王婶都绕道走。

公务员小林参加同学会永远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衬衫。做私募的老同学晃着保时捷钥匙调侃他："你这身行头该换换了。"小林慢悠悠夹起块红烧肉："我们食堂三块钱的盒饭，肉比你这盘还厚。"酒过三巡，做电商的开始诉苦压货资金链紧张，干IT的抱怨三十五岁危机，小林摸出手机看了眼工资到账短信，默默把单买了。

李家庄的老周头蹲在地头数麦穗，儿子在城里开的餐馆正为外卖平台抽成发愁。视频电话里儿子劝他把地包出去享清福，老头抓起把土搓了搓："傻小子，这土里长的东西饿不着人。"第二天他骑着三轮车往城里送菜，后备箱塞满带着露水的黄瓜西红柿。路过儿子餐馆后门，看见几个厨师正拆冷冻食品包装袋，老头摇摇头，调转车头开去了农贸市场。

夜市烤串的老马最近添了辆二手面包车。以前在写字楼当主管时，他总嫌弃路边摊不卫生，现在自己围着油渍麻花的围裙，反倒觉得比开会时轻松。"城管给划的这片儿挺好，下雨天撑个棚子照样出摊。"他边翻着肉串边跟熟客唠嗑，"昨儿原来公司同事来吃串，说部门又优化了三分之一。"炭火噼啪响着，映得他脑门上的汗珠亮晶晶的。

服装厂下岗的赵姐在小区门口支了个裁缝摊。隔壁美容院老板娘笑她不会做生意："现在谁还缝缝补补啊？"赵姐踩着老式缝纫机头都不抬："昨儿有个姑娘拿香奈儿裙子来改腰身，光改件衣服够我买十斤排骨。"说着从筐里掏出件改好的校服，线脚密得能防暴雨。美容院玻璃门上"全场三折"的贴纸被风掀起了角。

这些活得明白的人，像老城墙根下冒出来的野菊花，看着不起眼，风雨来了反倒挺得直。开奔驰的老板可能正为贷款利息睡不着觉，他们倒能在傍晚摇着蒲扇，看晚霞把存折上的数字染成金红色。生活这场大戏里，有人忙着换戏服，有人专注练唱腔，最从容的往往是知道自己该站哪个调门的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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